走近
这次走近你,虽然你眉间的春色还未在碧寒江畔氤氲的水雾间晕染的明晰,却也足矣让我迟疑在隔海前尘的脚步坚定下来,转身奔向你。
敬慕你愈久,愈想走近你,愈走近你,愈觉得此后经年就当是为了遇见你而埋下的伏笔。
前尘
梅落南山。
风起无凭。
赠我孑然。
这方幼时曾被我跨越无数次的门槛好像在有形的意识里逐渐模糊,红漆色的涂料在长年风霜的侵蚀下已经退败得有些不堪,檐上的新绿要抵挡辰时的风亦变得有些颓然,我试图在有限的记忆里去寻觅那有关三苏祠的记忆。
步入前庭,记忆里那棵银杏似乎永远傲然的挺立在那里,根深错落的藤蔓向四下散开,遒劲有力地抓住地面,似乎想在这泥土中抽丝剥茧般寻觅些什么,却终不得以。我喜欢站在树下抬头静静仰望这棵古树,似乎是效仿着文人探古寻怀,又像是在寻觅一位熟悉的身影。那双年幼无知的双眸,却总是想试图循着这春秋的足迹,向他走近些,再走近些。
那身影也同我一样,总是喜欢在树下观望些什么,想必那双澄澈的眸从树冠间望向天空的时候定是充满着欢喜与祈盼的吧,少年人的心里还全然不知名利场上的世事弄人。
隔世
春风再解风情也还是将满枝的花瓣拂下,轻巧地顺着涟漪的纹理向四周点染开来,云亦是不急不缓地对着河面梳妆,淡云流水,像极了你原本期盼和子由共度的一生。你平生最爱的竹沿着斜篱有序地铺排开,午后的阳透过檀木镂花的窗,恬淡地将竹影覆上。岁剪夕年,浮光未歇,恍惚间真若有隔世之感。
沿着这方长廊走到尽头,得以窥见你年少诵书时的书房,闭上双眼,少年人朗声清越的读书人在耳畔掷地有声地回响。
旁人总是不解,甚至我自己也总是捉摸不定。究竟是什么能让一个本应当桂花载酒的少年,在黄沙堆叠的史书深处苦苦攀寻,将这位早就淫灭在江湖烟雨中的诗家记挂一十六年?
那是一种无法解释的神秘召引,通过某种记忆、形状、颜色或者肤触,凡在少年起身追寻,衷心赞叹之时,皆会成为一生的珍藏。
明堂
薄暮。霞光绵绵密密,尘封的往事镀上了一层金,转转空空,偶尔绞进远处的鱼肚舟。人在花下廊间过,熙攘,推搡,又喧嚣。我总是分不清谁是谁,只能抬眸透过那堂前氤氲的目光朝里张望,对上你泥塑般的眸光,唯剩下心里的声音,直接对白。
贪恋地望着你那明晰的眸,我也曾贪恋的想。要是你这一生不当那个风华满京城的少年郎该多好,明艳的令人唏嘘的才华不再会成为你求仕路上的绊脚石,此前种种被陷害被妒忌的羁绊再也无法在你身上索取半分属于你的意气风发。舍了那乌纱帽也好,弃了那名利场也罢,我想古今数以万计热爱你的人从来都不在意你是否放荡齐赵间,是否裘马颇清狂,他们在意的从来都只是翩然清逸两袖间,冠绝天下的横溢才华。
但你,子瞻,你绝非如此。聪慧如你,断然不会不知名利场上的浮沉,要说唯一指引着你的,除了那至死不渝的文心,还有为国立民的信念所在。
再抬头识你,暖黄的微光依旧还是停留在你身上,但那柔和深邃的眸,似乎显得更加坚毅了几分,我仿佛在这时才真正地走向了你。
后寻
堂内烛光杳杳,檀香袭人之间,你含笑向我走来。
也许,这生命中不会有什么能束缚得了你。当你试图以积极的诗词笔调去触碰这世间的诸多不顺,当我试图用文学的悬崖去瓦解宿命的悬崖之时,其实觉得纵是美酒轻裘逍遥一生也好,屡遭不顺生如浮萍也罢,活在千年之外的人,谁又能逐字逐帧去评析你所作的一切。
而我只能以文心发愿,望你在巅昏倒昼间,也还能有知己相伴在侧,能饱尝世间的冷酷之后,亦还能笑着展卷执笔。
“我以文心发愿,对汝所之执念,终身不渝。”(成都天府中学任可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