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办教育政策的核心导向是营利性和非营利性学校“各行其道”。 图/视觉中国
原标题：民办教育行业规范化加速？
8月22日，国务院办公厅公开发布了第一个从国家层面规范校外培训机构发展的文件《关于规范校外培训机构发展的意见》（以下简称《意见》），引起广泛关注。此前，司法部刚刚发布了关于《中华人民共和国民办教育促进法实施条例（修订草案）（送审稿）》（以下简称《送审稿》）公开征求意见的通知。两个重要文件的发布引发了较大的市场冲击，多家港股及美股上市国内教育公司先后出现明显下跌。面对新法规，未来民办教育从业者的生意怎么做？
教育股遭遇重挫 行业监管趋严
8月13日，受《送审稿》发布的影响，港股上市国内教育公司遭遇“黑色星期一”：宇华教育、睿见教育、天立教育、新高教集团、枫叶教育股价下跌逾30%；中国新华教育、民生教育、中教控股跌幅超20%。业内人士认为，这是由于民办教育发展中的确长期存在一些不够规范之处，而最新文件的监管严格程度超过市场预期。紧接着，《意见》发布后，在美上市的国内教培公司股价纷纷下跌：截至《意见》发布后的第一个交易日收盘，新东方报收79.05美元/股，下跌8.15%；好未来报收30.95美元/股，下跌5.18%；朴新教育下跌7.60%；精锐教育下跌6.51%……这已经是本月教育股价的第二次集体跳水。
光大证券研究员贾昌浩表示，《送审稿》规范了教育的各个基本领域，尤其对学校类的资产影响比较大，如提供K12学历教育或高等教育的民办教育集团；《意见》则主要对中小学课外培训做了更细致的规范。培训和学校是教育行业的核心构成，两份文件先后出台几乎辐射全行业，它们的中心思想都是加强规范，促进民办教育的稳定健康发展，为学生提供更优质的教育资源。
“目前中小学课外培训行业竞争格局比较分散，《意见》的出台促进行业集中度的提升，也会促进培训机构更加规范地办学。”贾昌浩说。维刚教育集团创始人马国忠认为，相关文件的出台让从业者对教育培训的核心问题有了更清晰的认知：“谁在办学？学校有哪些？营利的如何办？非营利的如何办？《意见》连如何收费、教师资格、课程内容都做了明确规定，让我知道应该把学校办成什么样，有哪些钱可以挣。”
记者梳理发现，两份文件有部分条款存在差异，例如，在分支机构审批登记的流程上，《送审稿》指出，机构在直辖市或者设区的市范围内设立分支机构，可以不再向分校区所在地审批机关单独申请办学许可，仅需报审批机关和办学所在地主管部门备案；而《意见》提到“机构在同一县域设立分支机构或培训点均须经过批准，跨县域设立分支机构或培训点的需到分支机构或培训点所在地县级教育部门审批”。前者仅需“备案”，而后者则需“审批”。贾昌浩认为，这反映出对培训机构管理的进一步趋严。尽管《意见》是一份规范性文件，但它由国务院办公厅下发，级别很高，《送审稿》很有可能会按照《意见》提出的方向进行调整。
强调分类管理 条文引发猜测和解读
中信证券分析师姜娅、冯重光在公开发布的文章中表示，《送审稿》表明民办教育政策最核心的导向是营利性和非营利性学校“各行其道”：在监管维度上分门别类监管、分门别类扶持，采取不同的监管方式；在企业运营维度上，不能以“非营利性”之名，行“营利性”之实，所有条款实际上都围绕着这个精神展开。比如，《送审稿》第7条中的“公办学校不得举办或者参与举办营利性民办学校。”和第12条中的“实施集团化办学的，不得通过兼并收购、加盟连锁、协议控制等方式控制非营利性民办学校。”
国金证券分析师吴劲草公开发表文章称，目前，大部分学校既没有声明为营利性也没有声明为非营利性；如果该法案从严执行，未来高校和幼儿园大概率会声明为营利性，以保证其并购扩张发展，而K12学校大概率会选择以内生发展作为主要路径。但是，业内人士担忧民办高校转设营利性的过程可能带来成本增加等问题，对民办高等教育集团的投资逻辑产生影响。同时，新华教育、天立教育，以及排队等待港股上市的新东方在线等均以VIE架构的形式完成上市，而《送审稿》新增内容中关于不得通过协议控制方式控制非营利性民办学校的条款为VIE架构是否被法律认可蒙上疑云。此前港股教育板块的跳水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市场对相关问题信心不足，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教育行业分析师对记者表示：预计行业利空仍将持续较长时间。
由于目前《送审稿》中提及的集团化办学等概念界定并不明确，部分条文的描述还有模糊之处，在实践中存在复杂的可能性。北京盈科（上海）律师事务所教育产业律师程知音表示，《送审稿》接下来如何修改还有很多不确定性，行业不必急于解读和争论，后续生效后的条文出台才更具有引导性。
K12课外培训“短空长多” 将向素质教育转型
除了学历教育，两份文件对于校外培训进行了比较明确的规定和引领，细化了培训内容、收费、审批等多个方面的要求。比如，《意见》规定生均校舍面积不得低于三平方米，预付费周期不能超过三个月等。贾昌浩表示，这些将对很多小机构的运营带来挑战，很多中小型机构可能会停办或招生情况大幅下滑。大机构短期内也面临成本压力，但长期来看有机会获得更多市场份额。随着政策监管的不断加强，未取得办学许可证和营业执照的小培训机构会受到极大制约。但大型的培训机构可以做到办学许可证和营业执照的“双证齐全”。总体而言，中小学课外培训行业集中度有望提升。
同时，两份文件中都体现出素质教育的倾斜，比如《意见》中明确，鼓励发展以培养中小学生兴趣爱好、创新精神和实践能力为目标的培训，重点规范语文、数学、英语及物理、化学、生物等学科知识培训。而《送审稿》则表明：“设立实施语言能力、艺术、体育、科技、研学等有助于素质提升、个性发展的教育教学活动的民办培训教育机构，以及面向成年人开展文化教育、非学历继续教育的民办培训教育机构，可以直接申请法人登记。”
贾昌浩表示，过去几个月，大机构都在加速进行调整和转型。比如，学而思网校于8月23日发布了素质教育课程体系。贾昌浩认为，语言、艺术、体育、科技、研学的培训空间巨大，资本未来会进一步向素质教育领域倾斜，政府或将出台更多的利好政策。随着素质类培训机构审批登记流程趋于规范，未来拥有教研能力的巨头公司有望更加快速地实现渠道的布局。
■ 案例
高等教育可以选择营利性道路
民生教育执行董事左熠晨认为政策没有超出预期，但超出了市场和投资者的预期。《送审稿》逻辑清晰，对营利性学校而言该承担多少承担多少，走资本市场发展道路；非营利学校坚持非营利属性，监管更加规范，对协议控制和关联交易的管理更加严格。高等教育可以选择营利性，民生教育目前所有学校都在章程中明确规定要求合理回报，大部分校园土地都是出让用地，我们在选择标的时也侧重于选择具有营利性基础的标的。
对于高教板块，政策在某些方面明确了支持的力度，比如营利性学校可以公开募集资金、拓宽融资渠道等；此外，加速了独立学院的转设进度，根据相关文件对民办学校和公办学校分离的要求，民办学校可收购的潜在标的会多一些，整合速度会快一些，利好已经上市的公司进行外延并购。民生集团目前以高教为主，考虑到义务教育阶段有政策风险，所以只延伸到高中板块；希望通过自招比例提高，可以和大学板块产生协同效应。
民生教育（8月21日宣布收购励德集团51%股份，间接持有云南大学滇池学院，当日股价涨幅达34.48%。）
政府对集团化办学进行风险管控
睿见教育管理层认为《送审稿》对于义务教育阶段非营利学校政策支持明显，落实许多优惠政策；法规从送审到确认需要很长时间，目前没有看到什么时候需要选择成为营利性学校或是非营利性学校，目前所有学龄段的学校都维持自身状态。
《送审稿》第12条是政府对集团化办学中的问题给予风险管控。“同一举办者同时举办多所民办学校”是集团化办学的定义。过去民办教育发展过程中，存在空壳公司利用协议控制精英学校，出现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现象。政府在这一点上的出发点是隔离单体学校的风险，提升义务教育阶段举办者的实力和水平。睿见教育不管是自建还是并购的学校，都是独立的投资公司作为学校举办者，在今后能避免同一公司举办多所学校的行为，我们认为睿见教育不是政府定义的集团化办学。
睿见教育（8月13日起，睿见教育获行政总裁兼执行董事李素文多次增持，截至8月20日其持股比例增至27.98%。）
以上内容来自各上市公司电话会议实录
本版采写/新京报记者 冯倓秋